杜甫五律《承闻故房相公灵榇自阆州启殡归葬东都有作二首》读记

杜甫五律《承闻故房相公灵榇自阆州启殡归葬东都有作二首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房琯广德元年（763）八月在阆州病卒，葬阆州。杜甫广德二年春离开阆州回成都前，曾到房琯墓告别，并写五律《别房太尉墓》。杜甫到云安后，听闻房琯灵榇（chèn）归葬东都消息，有感而作此诗。

承闻故房相公灵榇自阆州启殡归葬东都有作二首（杜甫）

其一

远闻房太尉，归葬陆浑山。一德兴王后，孤魂久客间。

孔明多故事，安石竟崇班。他日嘉陵泪，仍沾楚水还。

房太尉：房琯。【《旧唐书-房琯传》：“房琯，河南人。……（天宝十五载）七月，至普安郡谒见，玄宗大悦，即日拜文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，赐紫金鱼袋。……上元元年四月改礼部尚书，寻出为晋州刺史，八月改汉州刺史。……宝应二年四月拜特进、刑部尚书。在路遇疾。广德元年八月四日卒于阆州僧舍，时年六十七。赠太尉。”】

陆浑山：伊阙县山名。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5河南府伊阙县：“陆浑山，俗名方山，在县西五十五里。”

一德：同德；一能。《尚书-商书-咸有一德》卷8：“伊尹作《咸有一德》。……非天私我有商，惟天佑于一德；非商求于下民，惟民归于一德。”《管子-法法》：“舜之有天下也，禹为司空，契为司徒，皋陶为李，后稷为田，此四士者，天下之贤人也，犹尚精一德。”尹知章注：“谓各精一事也。”

孔明故事：《三国志-蜀书-诸葛亮传》：“臣寿等言：'臣前在著作郎,侍中领中书监济北侯臣荀勖、中书令关内侯臣和峤奏,使臣定故蜀丞相诸葛亮故事。……凡为二十四篇。”

安石：谢安石。《晋书-谢安传》：“谢安，字安石。……雅志未就，遂遇疾笃。寻薨，时年六十六。帝赠太傅，谥曰文靖。及葬，加殊礼，依大司马桓温故事。又以平苻坚勋，更封庐陵郡公。”

崇班：指高位。《奉和九日幸临渭亭登高》（唐-卢怀慎）：“无因酬大德，空此愧崇班。”《送陈使君之同州》（宋-徐铉）：“从来京辅地，出入尽崇班。”

【大意】遥闻房太尉，要归葬东都的陆浑山。当年与皇上同心同德复兴王朝，之后长期客居边地孤魂也漂泊异乡。像诸葛亮辅佐先主有许多故事。像谢安石身后竟追赠高位。当年俺在阆州嘉陵江哀思的眼泪，还是沾带着楚水一起向东流来。

【诗意串述】其一首联点题。听闻太尉归葬东都。中二联概写太尉生前死后。生前：“一德兴亡”“多故事”，也多年遭贬久客边地。死后：追赠高位，其孤魂却漂泊异乡。（比房琯为诸葛亮和谢安。）末联写哀思。当时俺在嘉陵江边哀思的泪水，应跟随灵榇汇聚楚水一同流还。

其二

丹旐飞飞日，初传发阆州。风尘终不解，江汉忽同流。

剑动新身匣，书归故国楼。尽哀知有处，为客恐长休。

丹旐（zhào）：丹旌。出丧用的红色铭旌。《王尚书瞻祖日》（梁-何逊）：“昱昱丹旐振，亭亭素盖上。”《苗侍中挽歌》（岑参）：“丹旐飞斜日，清笳怨暮风。”

匣剑：指匣中剑；喻被埋没人才。《太平御览》卷344引晋王嘉《拾遗记》：“颛顼，高阳氏有画影剑，腾空剑，若四方有兵，此剑则飞赴指其方，则克。未用时，在匣中常如龙虎吟。”《别沈助教》（梁-何逊）： “可怜玉匣剑，复此飞凫舄（xì）。”

书剑：书和剑；学书学剑。《自洛之越》（唐-孟浩然）：“遑遑三十载，书剑两无成。”

尽哀：竭尽哀思。《史记-孔子世家》：“孔子葬鲁城北泗上，弟子皆服三年。三年心丧毕，相诀而去，则哭，各复尽哀；或复留。”《淮南子-本经训》：“丧者所以尽哀。”《游钱王太庙》(宋-王执礼)：“花开陌路空余恨，麦被陵陂不尽哀。”

长休：长眠。《王昭君变文》(唐-佚名)：“凤管长休息，龙城永绝闻。”《哭张子厚先生》（宋-程颢）：“叹息斯文约共修，如何夫子便长休。”

【大意】据传丹旌已经飞动，灵榇已发自阆州。战乱虽没平息，嘉陵江（西汉水）与长江汇聚一起东流。您像一把剑在新的“身匣”中飞动，您像一本书最终要归到故乡洛阳的阁楼。虽知道了将来表达哀思之地，可叹俺恐怕要在遥远的客地长休。

【诗意串述】其二是其一补充。首联补充点题。次联补写归榇背景。战乱终归没有平息。俺正准备沿江东下，您的灵榇也沿嘉陵江归入长江“江汉同流”。三联补写房琯。房琯是儒士也曾指挥战事。生前如匣剑（喻未受重用），死后更是只能在“新身匣”中跃动。生前如一本被束之高阁的书，死后归到故国阁楼。（此联内涵丰富。房琯能剑能书。但剑在匣中书归高阁。似也有自伤之意。）末联补写哀思。俺也想回东都到您坟上表达哀思，但俺恐怕要在南国“长休”。此组诗合读意思更完整。只读其一，重点是哀思。读了其二还能读出自伤的意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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